看見那座池塘在陽光下發出粼粼的金光。
朗白閉了一下眼睛,然後轉過身,面對著沙發上的女人。兩個保鏢正一左一右的按著她,並且用槍對準了她的腦袋。
女人經過精心保養的臉已經明顯顯出老態,過高的顴骨和又小又薄、沒有血色的嘴唇顯得她面向相當刻薄,她頭髮稀疏,大部分盤在腦後,因為剛才經過一番掙扎所以有些散落在肩膀上,散落下來的頭髮已經帶上了明顯的銀絲。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女人扯著喉嚨尖叫著,“告訴你們,我老公可是警察局一等一的……”
“侯太太,我姓朗。”朗白安靜的說,“我住過這裡。”
那個侯太太的斥罵聲突然一頓,她疑惑的端詳朗白的臉,幾秒鐘之後發出一聲混雜著嫌惡、憤怒和嘲諷的笑聲:“哦——是你啊!你是那個姓朗的女人的孩子,是不是?當年跟我老公有過一腿的那個……”
這次根本不需要朗白吩咐,保鏢拼命用槍口頂了她的腦袋好幾下,幾乎把她撞下沙發去。侯太太尖利的斥罵著,如果她能動的話一定把手指甲都戳到朗白鼻尖上去了,“你媽那個狐狸精!騙得我老公昏頭轉向,還把這個房子讓給她住!她有資格住這麼好的房子嗎?也不看看她是什麼人,那種骯髒下賤的女人也敢來弄髒我房子的地毯!哼,也不知道跟多少男人在這個房子裡鬼混過,她死了以後我把家裡的東西全換了……”
朗白突然走過來,他的步伐是這樣快速而不穩,以至於保鏢都沒來得及拉住她。侯太太還沒來得及感覺到危險,就只見朗白揚起手,啪的一聲響亮耳光,硬生生把她的臉打歪到了一邊。
“你,你竟然敢打我!”女人憤怒的尖叫,“妓女的兒子竟然敢打我!勾引我老公的狐狸精,下賤的野種……”
“下個星期我會過來跟你買下這座房子,侯太太。”朗白禮貌而冷淡的說,那語調聽上去讓人完全想象不到他剛剛才狠狠打了這女人一耳光,“另外說一句,我很慶幸母親對我禮儀方面的教育,不然你剛才就已經沒命了。”
女人張開嘴巴,還沒來得及說出什麼,朗白突然順手抽出身邊宋強口袋裡的勃朗寧,咔噠一聲對天一槍。附加了消音器的空槍沒有造成驚天動地的響動,但是卻成功的讓侯太太慘白了臉。
朗白緩緩垂下拿槍的手臂,使槍口平平對準了她的臉。侯太太張大嘴巴,臉上以肉眼能看見的速度滲出汗水來,但是僅僅在幾秒鐘之後,朗白有點厭倦的笑了一下,接著轉身離去,順手把勃朗寧扔給了宋強。
“莫放。”跨出大門的時候朗白頭也不回的喚了一聲。
一個從頭到尾一直站在門邊的年輕人嗯了一聲,他個子非常高,短頭髮,面板帶著經過太陽洗浴之後的健康的黑,看上去非常精神,但是面部五官又生得過於嚴肅和堅硬。
“下星期提醒我把買下這座公寓的錢交給侯太太。”
“哦,好。”莫放乾淨利落的答應了一聲,跟在朗白身後走出了門。
宋強一邊收起自己的槍,一邊抬頭望了一眼他們兩個的背影,目光明顯有些微妙的不贊同。
在回去的車上朗白一直沉著臉,默不作聲。宋強坐在他對面,卻幾乎不敢看袁家這個出名漂亮的小少爺的眼睛。莫放遞給他一瓶水,他僵硬著盯著水瓶看了很長時間,莫放的手就這麼一直舉著一動不動;最終朗白身體搖晃了一下,然後伸手抓過水瓶。
莫放立刻把手縮回去,重新坐回到他的位置——他的位置就挨在朗白身側。
朋友不像朋友,下屬又不像下屬,宋強對這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感到很抓狂。
一星期前在朗白的命令下,保鏢把莫放從他打工的魚店裡帶到了他面前,當時莫放穿著厚厚的二手夾克,臉被風房零上四度的溫度凍得發青,全身都是讓人作嘔的魚腥。莫放跟他家裡人吵翻了,被退學的記錄在他的檔案裡留下了汙點,更重要的是,擁有兩個學士學位和一年半碩士研究生在讀經驗的他,沒法找到合適的工作。沒有哪家公司願意要一個深深得罪了袁家的人。
宋強深刻懷疑朗白其實只是想教訓莫放一頓,但是他完全錯了。朗白盯著莫放,聲音冷靜到幾乎冷淡的地步:“你看到了,莫放。這個社會殘酷的進化規則不會被你愚蠢的正義和熱血而打敗,我甚至不用說一句話,自然會有人自動自發的替我踩你到死。跟紅頂白和趨炎附勢是人類的本能,就像他們不敢錄用得罪了我的你,以及他們為了討好袁騅而稱呼我為妓女的兒子,這是社會把這個殘酷而公平的規則強加在人類的身上。好了,現在你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讓自己變強,從這套規則的桎梏下襬脫出來?換句話說,你願不願意為我工作?”
“……為什麼?”
“我們都是被‘多數人’所歧視的‘少數人’啊,”朗白臉上的表情真正像是在冷笑了,“一個得罪了權貴的窮小子,以及一個被道德家所鄙視的私生子。對不對?”
莫放握緊了拳,剎那間手背上青筋暴起,“……好!我答應你!”
朗白久久的盯著他,最終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我希望你把我當做是朋友。”
宋強後來對這個少年的話思考了很久,因為他實在很難理解為什麼他要招募莫放,這個除了兩個學士學位之外什麼都沒有的窮小子。後來他想可能是朗白有點孤獨了,當他看到莫放的時候,這個為了朋友而不惜毆打權貴的年輕人,給了他一種對於友情的美好憧憬和嚮往。
在朗白十五年的生命中,他從來沒擁有過朋友。他想成為能夠被莫放這樣的人所維護的朋友。
宋強甚至猜想,朗白心裡對於莫放這種友情的羨慕,對他來說可能比造成輕微腦震盪的那一拳還要更加傷害他。
這種羨慕可能……曾經讓朗白難過得要死。
任何男孩子在十五歲的時候都有過對人放狠話的經歷,這些話大多都只是說說而已。朗白放的狠話就是要買下那棟黃金地段的公寓,然而事實上,他所能動用的財產只能買下一半房產權而已。
朗白的財產來源於作為袁家小公子的家族成員賬戶,他以前投資的一些股票,還有逢年過節時袁城封給他的紅包,大多由是少量股權和名貴珠寶書畫組成。在這些財產中他能自由使用並不向父親打招呼的只有一小部分,不知道為什麼袁城一直監控著小兒子的經濟狀況,他始終不想讓小兒子太有錢了。
那天晚上袁城照常回家跟朗白一起吃晚飯,朗白好像一直在猶豫著要說什麼,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