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回憶起朗白對他說過的話,還有那個似乎非常溫柔,又有些害羞的笑容。“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手上”,說這話的時候,少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上去竟然給人一種十分深情的錯覺。
……就好像他在對心愛的情人,約定下次見面的時間一樣。
那一年夏天似乎過得格外漫長。朗白總是出去和王奕他們那幫人混在一起,他似乎天生就特別能和手下人打成一團,和氣又有些矜貴的,讓人不由自主的對他恭敬。
沒有人知道那是不是他的真性情。
每天他回來和袁城一起吃晚飯,每次都是洗過了澡,穿著夏季的浴衣,雪白的布帛貼著他膚色透明的脖頸,鎖骨上淡青色的血脈清晰可見。夏天越來越熱,炎炙的天氣讓人心煩意亂,袁城總是早早放下刀叉上樓,一刻也不在樓下餐廳裡多待。
他一個人悶在書房裡看檔案,不準人開空調,門窗全關著,悶得蒸籠一樣。他在裡邊坐得大汗淋漓,卻連件上衣都不敢脫。
朗白終於忍不住,輕輕推開書房的門,低聲喚:“爸爸?”
袁城手臂上的肌肉突然緊了緊,但是臉上表情卻沒有絲毫異樣,仍然冷淡平穩,一點波瀾不起:“都幾點鐘了?不是叫你晚上早點睡麼,睡不著就去找紫文給你熱碗黃酒,別耽誤我做事情。”
朗白小心翼翼的反手合上門,光裸的腳輕輕踩在羊毛地毯上。他全身上下都只披著一件單薄輕軟的浴衣,中間腰帶鬆鬆一系,大半衣襟覆在雪白的肩膀上,勾得人生生移不開目光。
袁城突然煩躁的合上檔案,又另外開啟一本,罵了一句:“北朝鮮那些土匪窮瘋了,運給政府的貨都敢收攔路稅,也不怕被李明羽連鍋端了。”
朗白有些不明白,他把手上一杯泡好了的霍山黃芽放到袁城手邊,輕聲問:“您是因為這個才不高興的?”
袁城不答言。
“什麼重要的大事,大哥他不是已經動身去北朝鮮了嗎。”朗白微微的笑起來,“這兩年不走水路走陸路,惹到的山寨流匪可多了,哪能一一跟他們生氣。有的小幫派能收服,就收服來為我們所用,有的不能收服,殺了算數。爸爸氣著了身體可不划算。”
細嫩的手指觸碰在青瓷杯壁上,一點燈光映出指甲橢圓的弧度,瓷光溫潤彷彿水洗。
少年聲音還帶著中性的沙啞,說得那樣動聽,似乎全然不在談論人頭落地的大事。只是聽著這樣的聲音,就足以讓人血液一跳一跳的往頭頂上衝。
袁城突然站起身:“你該去睡覺了。”
朗白微微一頓。他以為袁城不喜歡聽他談論這些生意上的事情,所以隨即也就沉默下來。
但是緊接著,袁城把手搭到他肩膀上:“我跟你一起去。”
朗白還是睡在袁城主臥的那個小內室,用厚厚的兔毛鋪地,磨砂吊燈光華橙暈,溫暖祥和的色調。朗白站在更衣室的落地鏡前脫下浴衣,袁城在外邊問:“你又在看這些歪門邪道的書?”
朗白探出頭,只見袁城手上拿著一本康生傳記。
“爸爸,我是從你的書房裡拿的哦。”朗白縮回頭,面對著落地鏡開始找他的睡衣。從袁城這個角度看去,更衣室的門半開著,鏡子裡映出一截雪白的小腿,腳尖微微踮起來,似乎在盡力去勾衣架。他知道小兒子這時候除了內褲之外什麼都沒穿——也許連內褲都沒有,全身上下一絲不掛。只要稍微偏一下頭,就可以從鏡子裡看到更多,甚至全部。
袁城回過頭,盯著除了書本、草稿和槍械分解圖之外什麼都沒有的書桌,頭也不回的問:“阿白!”
“什麼?”朗白的聲音從更衣室裡傳出來。
“上星期王奕他們帶你去逛夜總會,逛出什麼名堂來了沒有?”
更衣室裡悉悉索索的聲音頓了一下,大概過了幾秒鐘,才聽朗白淡淡的說:“沒什麼意思,就那些事唄。”
“哪些事?”
“……酒,錢,跳舞,搖頭丸,……女人唄。”
“你都沾了?”
朗白幾下套好睡衣,探出頭來:“爸爸,你覺得王奕他敢讓我碰嗎?扒了他的皮他都不敢,他怕死著呢。”
“是你自己不敢吧,小兔崽子。”袁城笑起來,“這種事情,等你長大了再說。”
朗白的聲音從更衣室裡漫不經心的傳出來:“我夠大了哦,我只是不想而已。每個人的興趣都不同,我的興趣不在那上面。”
袁城過了一會兒才問:“阿白,你長到這麼大,對女人沒發生過興趣?”
“……哪方面的興趣?”
“性。”袁城的聲音平平常常,似乎在說吃飯喝水一樣正常。
朗白頓了頓,似乎對父親好好提起這些事情而感到有些意外。很快他開口道:“我對她們的興趣不在於這方面。我比較傾向於……精神上的享受。”
袁城低沉的笑起來,低低的重複:“精神上的享受。”
朗白還沒反應過來,袁城放下書,大步向房門外走去,“你睡吧,我出去一會兒。”
雖然已經很晚了,袁家常年不熄燈的主宅仍然燈火通明。袁城站在宅院前抽菸,過了很久都沒有要回去睡覺的意思。老管家終於悄沒聲息的走到他身後:“袁先生,要叫人嗎?”
袁城吐出一口煙霧,“……隨便弄一個。”
袁城沒結婚。到了他這個地步,結不結婚其實無所謂。他有幾個比較固定的情婦,有跟了他十幾年的,有才跟他不久的,各自安居一隅,沒人做過袁家主母的夢。
曾經也有人懷孕,結果還沒被袁城知道,太子爺袁騅先找上門來,直截了當的問:“你是要一大筆錢然後把孩子打掉,還是把孩子生下來然後被我弄死?”
情婦選擇了拿一大筆錢,然後流掉孩子,從頭到尾沒在袁城面前說出半個字。也許袁城是知道的,但是知道了又怎麼樣呢?他不說話就表示他覺得兩個兒子夠用了,沒必要添第三個。
何況袁騅對女人,從來都非常的大方,大方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只是對他潛在的弟弟有些不大方而已。
曾經有人暗地裡偷偷說,大少爺連袁總情婦的胎兒都敢弄死,估計離除掉白少也不遠了。齊夏國把這話說給袁騅聽,袁騅噴出一口水,冷笑:“除掉阿白?——開什麼玩笑!他小時候有天早上我送他上學,臨走前在家門口,父親盯著我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袁騅,要是你弟弟今晚回不來了,我就弄死你!”
齊夏國不敢說話了。
“不過,要是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