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起的時候,關欣欣正在客廳插花--上次賀磊無意中說了一句家裡死氣沉沉的,放點活物好,她就記在心裡,特地報了個花藝班。低頭看到來電顯示,她有些詫異,賀遲幾乎不會主動聯絡她。
“喂,小遲?”關欣欣接通了。
“是我,”賀遲單刀直入,“賀磊在哪兒?”
“沒禮貌!”關欣欣呵斥,“他是你爸!”
“賀磊在哪兒?”賀遲加重語氣,又問了一遍。
“你找他有事?”關欣欣問,“他出去應酬了,剛才打電話說今晚不回家。”
“行,知道了。”賀遲頓了頓,還是不敢把事情直接告訴她,擔心她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只是沉聲提醒道,“你自己小心。”
“小心什麼?我在家裡挺好的,你什麼時候回來?小州他......喂?喂!”
賀遲沒再多說,徑直掛了電話。
賀磊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商業奇才,但他在感情上從來就不是什麼用情專一的好人。
十八年前,他藉著髮妻韋如南的身份成功入主韋氏,一夕之間飛黃騰達志得意滿。但他的妻子是一位beta女強人,性格強勢,在工作和家庭上都說一不二。相比之下,身邊那位Omega小秘書年輕乖巧,永遠用敬仰崇拜的眼神仰望著他,甜甜地喊他賀老師,大大滿足了他作為Alpha的虛榮心和征服欲,自然更讓他心動。
那麼現在,他是不是也已經厭倦了賢惠體貼的關欣欣,厭倦了那個一潭死水般的家,轉而尋求下一個更刺激、更新鮮的女人。
為什麼他敢在新陽的中心地段帶情人出來?他就這麼明目張膽、絲毫不知收斂?就不怕被關欣欣發現?
賀遲又點了一支菸,凝神思考了良久。
老爺子自從上次中風之後,身體已經全垮了,神智也不甚清楚。他已經提前立好了遺囑,死後他手裡的股份和財產全部留給賀州。
這個節骨眼上,無數雙眼睛盯著韋氏,賀磊本應更加謹慎,只要耐心等老爺子駕鶴西去,韋氏就是他一個人的天下。
他就這麼按耐不住?這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壓根不符合他精明審慎的行事風格。
一根菸抽完,賀遲把菸屁股扔進垃圾桶。
他不關心公司是誰的,不關心賀家的財產,也不關心賀磊。在那個家裡,他唯一關心的只有關欣欣。
關欣欣和蘇紅是完全相反的兩類Omega。她把她的Alpha視為她的天,把愛情當作她全部的生命。
她總有一天會發現她的天塌了,她的愛情是假的。賀遲心中還對關欣欣抱有一絲希望,希望到了那個時候,她能醒悟過來,和他離開這個地方。
這天或許不會太遠,他要早做準備。
賀遲眸色漸深,剝了一顆從蘇星那兒順的薄荷糖扔進嘴裡,走回了商場。
“怎麼去了這麼久?”蘇星問他。
“沒事兒。”賀遲捏了捏蘇星的腰,“煙癮大,多抽了兩根。”
包廂裡,李浪他們已經到了,還打電話把周謹言也叫了過來。
周謹言、李浪、綠毛和蘇星四個人聯網打麻將。
蘇星第一次玩兒這個,連規則都沒搞清楚,已經連輸了兩局。
蘇星說他不會,不打了,李浪幾個人找到了一種“血虐學霸”的快感,熱血上頭,玩兒的正起勁,說什麼也不讓蘇星退出遊戲。
賀遲在蘇星身邊坐下,搭著他的肩膀在他手機上看了眼,笑話他說:“怎麼回事啊小菜雞,褲子都輸光了。”
蘇星點了個二條,賀遲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就打出去了。
“碰碰碰!”綠毛很興奮地大喊起來。
周謹言也樂呵呵地吃了個上家的牌。
賀遲一臉無語:“......我的敗家少爺,你拆了個順子沒發現啊?”
李浪眉飛色舞:“學霸也有不行的時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包間裡十幾個人笑得前仰後合。
蘇星面無表情,把手機倒扣在賀遲大腿上,轉臉看著賀遲的眼睛,平靜地說:“他們欺負我不會。”
其實蘇星的語氣很平淡,一點波瀾起伏也沒有,賀遲愣是從這七個字裡聽出了無盡的委屈和濃濃的依賴,還有軟和的撒嬌氣息。
賀遲自動腦補出一出大戲,他不在的時候,小狀元被這些個狗東西聯手欺負,就等著他回來救他。賀遲心都化了,剋制著把蘇星攏懷裡猛親一口的衝動,摸了摸蘇星的頭,拿起手機,歪嘴笑了一下:“行,哥哥這就給你報仇!”
賀遲有個傳奇事蹟,他初一那年在三十六中打出一片天,甭管誰見著他都得喊一聲“賀老大”。有個隔壁班的不服,說賀遲這種只靠拳頭的頂多算無腦莽夫,要和他拼一拼智力。
他拿了個硬紙板,給賀遲寫了封戰帖,又不敢直接拿給賀遲,怕捱揍,於是輾轉託人送到賀遲手裡。
賀遲開啟一看,笑得眼淚都飆出來,二話沒說就應了。
“十一月三號,夕陽紅老年活動廳麻將館,不來是傻狗慫批。”
這哥們還挺有想法,萬一賀遲沒答應,他出去就能說三十六中老大不敢應他的戰,屬實廢物,肯定是怕了他。萬一賀遲同意了,那他把地點定在老年活動廳,周圍全是七八十歲的大爺大媽,賀遲就算要揍他也不好下手,萬一誤傷了誰那就是重大事故。
賀遲果然準時赴約,他們倆加上兩個八十多的老大爺湊了一桌,賀遲那天手氣好的不行,把把都糊,那哥們心服口服,把賀遲當作人生路上的引航明燈。
那哥們叫張爍,綽號綠毛。
綠毛嚷嚷起來:“老大,不帶你這樣的啊!哪還有打牌打到一半換人的啊!”
李浪在邊上附和,拿肘子捅了捅周謹言,對他說:“你也說兩句!快點兒!”
周謹言兩手捧著手機,坐在位置上晃來晃去,說:“阿星還是你自己打吧。”
李浪:“就是就是,學霸還是你來吧!”
周謹言:“你缺什麼牌我給你,肯定讓你贏!”
李浪:“......追星族腦子都這麼有病?”
嘻嘻哈哈了一陣子很快就上菜了,一群半大小夥子吃的不多喝的不少,划拳的划拳,玩骰子的玩骰子。
一桌子人就周謹言喝果汁,他捧著一杯蘋果汁坐在蘇星身邊,小聲問他:“阿星,你快樂嗎?”
蘇星:“......”
突然來個這麼有深度且哲學的問題,與現場氣氛嚴重脫節。
“我不快熱,我慢熱。”蘇星慢悠悠地回答。
周謹言“撲哧”一下笑了出來,彎著眼睛說:“阿星你好幽默,你一定是新陽市最幽默的人。如果幽默有學位,你就是博士後。”
蘇星:“......謝謝,但我讀到碩士就不會往下深造了。”
“賀老大肯定對你很好。”周謹言抿了一口蘋果汁,語氣羨慕。
蘇星點頭:“他很好。”
“唉,”周謹言小聲嘆氣,“愛情到底是什麼呢?”
蘇星看著坐在他身邊的周謹言,一臉深沉地提出這個問題,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高中生活一年都還沒結束,周謹言已經喜歡過三個Alpha學長,每次都是興沖沖地去表白,結果慘收好人卡。
“愛情!”周謹言哭喪著臉,吼了一嗓子,“到底是什麼啊!”
“你問我啊!”在一邊拼酒的李浪聽見了,插話說,“我可是響噹噹的情聖,有什麼感情問題和哥說,手到擒來!”
“真的?”周謹言撇嘴。
“廢話真多!”李浪揪著周謹言的耳朵把他提溜到一邊去了。
“四眼崽剛和你說什麼了?”賀遲湊上來,醋勁兒十足,“你們靠那麼近幹嘛?”
蘇星瞥了他一眼,說:“聊愛情。”
“我|操?!”賀遲手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地往蘇星腿根輕掐,“你還和別人聊愛情?出息了啊?”
賀遲那個開摩托車改裝廠的哥們起身,說要去個洗手間,賀遲喊了他一聲:“東子,我也去,一起!”
綠毛笑話他倆是小學生,上個廁所都得結伴。
賀遲衝蘇星一挑眉,說:“我也去聊聊愛情。”說完就和東子勾肩搭背地走了。
蘇星低笑著說了一句:“幼稚。”
洗手間裡,兩人並排站在便池邊放水,賀遲突然開口說:“有件事兒找你幫忙。”
東子佯裝受驚,趕緊拉上褲鏈,雙手抱著肩膀:“大哥你幹啥?不會真和我聊愛情吧?”
“滾你媽的蛋!”賀遲笑罵了一句,說,“正經事兒。”
“什麼啊?”東子問。
“我那車,”賀遲垂下眼睫,停了一瞬,還是接著說,“你幫我放你那兒去賣了,能賣多少是多少。”
“不是吧?”
東子一臉詫異,賀遲把他那輛摩托車當寶貝似的,愛惜的不得了,別人碰一下都怕蹭掉了漆。
“你那車買來可不便宜,好幾萬呢!又花大價錢改裝了幾次,怎麼說賣就賣啊?”東子問。
賀遲靠在洗漱臺邊,若無其事地說:“不想開了,放著也沒用,不如賣了算了。”
“行,”東子點頭,“不過老大,現在二手車行情不行,估計賣不出太高的價錢。”
“沒事兒,”賀遲說,“有多少是多少。”
作者有話說:
三十六中開設幽默課,教學生怎樣成為幽默大師。一個學期後,遲遲掌握了八十六個笑話,每掌握一個就在星星耳邊說三十遍。同樣的一個學期後,星星掌握了八十六句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