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半準時熄燈。
大家鬧得差不多了,各自回自己的位置上準備睡覺。
八月底暑氣未消,正是翻個身都能甩出一身汗的時候。
基地別說空調,連個風扇都沒有。賀遲體質怕熱,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他踹了被子,又脫了上衣,躺在粗糙的席子上又覺著扎背。
側過身一看,蘇星睡得很安穩。
他像是天生就不怕熱,大夏天的也總穿長袖,把手臂遮的嚴嚴實實。這會兒扯著被子的一角搭在胸前,仰面躺著,兩手交疊放在肚子上,呼吸又輕又悠長。
反正也沒有睡意,賀遲乾脆拿手支著頭,打量起蘇星。
小狀元就算睡著也有種“別惹我,我超兇”的冷漠氣息,劉海軟趴趴地搭在額頭上,嘴唇抿成一條線,精緻的像個不近人情的瓷器娃娃。
今晚夜色不錯,透過窗子能看見天上掛著幾顆星星,眨著眼閃著光。可惜,他身邊最漂亮的那顆已經閉上眼了。
賀遲看著蘇星平靜的睡顏,覺得涼快了不少,盛夏的燥熱莫名其妙地被平息了一些。
他試探著把手貼在蘇星手背上,涼的。
還真是薄荷成了精?這三伏天身上也是冰涼的。
賀遲挪了挪枕頭,往蘇星那邊靠了靠,和他手臂貼著手臂,腿貼著腿,合上了眼睛。
蘇星夢到他和一隻狗熊搏鬥,狗熊力大無窮、渾身是毛,一掌掐著他的脖子,他呼吸困難,叫不出聲,怎麼掙扎也無濟於事。
要窒息的前一秒,他從夢裡驚醒。賀遲裸著上身,半個身子掛在他身上,一條手臂橫亙他的前胸,一條腿壓在他腿上,腦袋頂著他的頸窩。
蘇星推了推賀遲,沒推動,熟睡的校霸還咕噥了兩聲,動了動腦袋,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壓著他的肩膀和脖子蹭來蹭去。
他冷笑一聲,先扒開賀遲的手,再扳開他的腿,賀遲順勢翻了個身,又以同一個姿勢抱住了他左邊那個人,抱了沒幾秒,像是感覺到懷裡的人不是原來那個了,又轉了個身回來。
蘇星趁他手腳還沒扒拉上來,眼疾手快撈起被賀遲踢到床尾的被子,一把塞進他懷裡。
賀遲手腳並用抱著被子,蹭了蹭臉。
沒過半小時,賀遲活生生熱醒了。
他做了個噩夢,夢見他變成了大鬧天宮的孫悟空,太上老君抓了他扔進煉丹爐裡,三味真火燒的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醒來的時候,他一身是汗,再一看,懷裡緊抱著一床棉被,能不熱嗎?
他把被子三兩下踢走,趕緊往右挪貼著蘇星涼快涼快。
於是一小時之後,蘇星又醒了。
基地第一晚,兩個人都沒睡好。
蘇星估計這開摩托的傻|逼是吃狗皮膏藥長大的,總是無比精確、鍥而不捨地往他身上粘;賀遲覺得這宿舍怕不是鬧鬼了,他踢飛的被子總是莫名其妙地回到他身上來。
清晨六點半打了鈴,賀遲掙扎著睜開眼,其他人都沒醒,就蘇星一個已經洗漱完畢,換上了統一發放的迷彩服,正在扣腰帶。
賀遲掛著兩個黑眼圈,睡眼惺忪地靠在床頭看著蘇星。
蘇星很高,很挺拔,就是瘦了點,肩胛骨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翅膀;他的脖頸線條優美流暢,好像還有一顆小痣,隱隱淹沒在質地粗糙的衣領下。他把皮帶一束,像是一束花的枝幹突然被紮緊,勾勒出了腰線,他的腰很細,彷彿自己一隻手就能完全圈住。
李浪說的有道理,這臉蛋、這身段,哪還用得著搶,勾勾手指,什麼樣的都有了。
蘇星系好腰帶,接著彎下腰穿鞋。
迷彩褲對他來說過於寬大,他站著的時候,兩條褲管空空蕩蕩的,這麼一彎腰,身體線條完全暴露在賀遲眼睛裡。
一掌就能握住的腳踝、緊實的大腿,再往上是兩瓣渾圓,小狀元瘦歸瘦,這兒倒是挺肉挺圓的……
他這樣的,要是個Omega……
趕在下半身失禮之前,賀遲趕緊打住。
果然男人在清晨就是容易產生一些下三路的念頭,正常正常,別說是蘇星了,就算現在是李浪那逼站在他眼前,他也會有一些正常的生理反應。
賀遲給自己的行為找了個藉口,扯過被子蓋住自己大腿,找了根菸叼在嘴裡,點了火,讓自己冷靜冷靜。
蘇星穿戴完畢,轉過身。
“早啊!”賀遲吐出眼圈,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昨晚睡得怎麼樣?”
他這話一出,蘇星臉色鐵青,冷冷地說:“託福,很好。”
賀遲丈二摸不著頭腦,大清早的怎麼就火氣這麼大。
一群人陸陸續續醒來,擠在小小的廁所裡搶著刷牙洗臉用馬桶,賀遲懶得和他們擠,乾脆等他們都出來了自己再進去。
蘇星一早上都沒理他,這會兒正在疊被子,賀遲厚著臉皮沒話找話:“這是幹嘛呢?”
蘇星:“……”
賀遲:“……”
賀遲:“疊被子呢,疊的好,和今天天氣一樣好。”
男生洗漱快,牙刷在嘴裡搗鼓兩下、捧把水往臉上一潑就算了事,吳超他們勾肩搭背地出來,喊賀遲:“賀老大,沒人了,你去吧!”
“來了!”賀遲應了一聲,看見蘇星疊好被子,背上包,打算出門了,於是趕緊往廁所跑,邊跑邊說,“等等我啊!”
他防水刷牙洗臉整理髮型統共沒用到兩分鐘,滿臉是水的從廁所出來,蘇星人已經沒了,其他十四個人肩並肩坐在床沿,乖巧的像等待投食的雛鳥。
“人呢?”賀遲一抹臉,問。
“這兒啊。”吳超指了指自己。
“操!”賀遲說,“我是說我那小狀元呢?”
“走啦。”
賀遲:“那你們坐在這兒幹嘛?”
吳超:“不是你叫我們等等你嗎?”
賀遲:“……老子那是叫你們嗎?!”
到了食堂,賀遲環顧了一圈,總算在打豆漿的視窗前看到了蘇星。
他要了一碗豆漿,加了兩大勺白糖,餐盤裡還有兩個奶黃包。
賀遲嗤了一聲,一個人早餐能拿兩個包子,別人都奔著肉包子搶,就蘇星,一個老爺們嬌氣的要命,還吃娘了吧唧的奶黃包,喝個豆漿還加兩勺糖。
他拿了餐盤,要了兩個肉包一杯豆漿,往蘇星坐的地方走。
“老賀!”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賀遲轉頭一看,是李浪。
兩個人,兩雙眼睛,四個黑眼圈。
李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麼回事啊?眼眶比煤灰還黑。”
“熱的睡不著,”賀遲說,“你還有臉說我,你自個照照鏡子先。”
兩人找了個空桌子坐下,賀遲時不時往蘇星那邊張望,小狀元抓著一個奶黃包,小口地咬著,咬兩口喝一口豆漿。
“操!你可別提了!”李浪憤憤地啃了口肉包子,“我們那邊也不知道是哪兩個傻|逼,大半夜的亂放資訊素,他們這麼一搞,所有人都壓抑不住,資訊素狂他媽亂噴,還睡個屁啊睡!”
賀遲眼睛盯著蘇星,隨口附和:“這麼大人了,資訊素都控制不好。”
李浪抱怨:“可不是,我都想搬你們beta那住了……”
兩人說了會兒有的沒的,賀遲瞥到蘇星吃完包子了,擦了擦嘴,站起身。
“不說了我吃飽了先走了!”他撂下一句話,扔下李浪急匆匆地跑了。
上午,軍事訓練正式開始。
三十六中八個高一班按班級分成八支隊伍,蘇星和賀遲長得高,被分別安排在第一排、第二排的排頭。
他們的教官姓侯,黑黑瘦瘦,綠毛那幾個調皮的喊他“猴子”。
蘇星在的五班秩序實在太差,猴子下個口令,做什麼的都有。最後猴子實在氣不過,狠狠訓了他們一頓,把他們拉到大太陽底下站軍姿,一群人叫苦不迭,綠毛擼起袖子氣沖沖地想反抗,被猴子一個過肩摔摔的服服帖帖。
站了不到三分鐘,賀遲就熱得受不了,額頭呼呼往外冒汗。
李浪趁著猴子不注意,低聲說:“現在要是有人能讓我們不站這見鬼的軍姿,我給他跪下都行。”
話音剛落,廣播響了--
“請所有班主任和教官組織好學生,到禮堂集合!”
“操!真他媽靈驗!我跪了!”李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廣播還在繼續播著--
“今晨保潔人員發現廢棄針管兩隻,疑似有學生私自注射資訊素影響類藥劑,請各位同學立刻前往禮堂集合,接受調查!”
作者有話說:
賀遲在咆哮:奶黃包!奶黃包!小姜在怒吼:海星!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