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這個相遇場景,拿到自己要的鏡頭,王金髮又帶著眾人回到首都吉隆坡。為了防止下雨等等導致拍攝被迫延期,劇務買的返程機票比計劃表要晚兩天,因此,王金髮與江沅沈度要在馬來再歇兩晚,接著搭後天半夜的航班回首都機場。一行人沒什麼事兒了,王金髮問酒店的reception他們該去哪兒轉轉,對方回答隔壁雪州的“藍眼淚”正是時候。好吧。雪州全名雪蘭莪州,離吉隆坡70來公里,單程車程僅僅需要四十分鐘至兩小時。他們幾個還挺幸運,因為除了馬六甲,其他幾個著名景點離吉隆坡都非常遠,而馬六甲王金髮都已經去過好幾遍了。於是,他們按照reception建議的,上午先到“天空之境”。玻利維亞有著名的天空之境,馬來西亞也有一個。它其實是一片淺灘,大潮過後才會出現,也就是每個月的初一、十五以及之後的一兩天。湖面如鏡,玲瓏剔透,湖水則是剛剛沒過眾人腳踝,微有些涼,幾人感到舒服極了。鏡子般的美麗湖面倒映著天,也倒映著人。攝影師把美景拍下,王金髮則摟緊了他正穿著的黑色夾克,沈度、江沅跟在後頭。走在這裡真的宛如走在天上、走在雲端。湛藍的天、潔白的雲全在腳下,如夢如幻,兩隻腳輕輕踩著連成片的溼潤白沙,也讓人感覺真的踏在天上的雲裡面一樣。江沅、沈度兩人並排踏在這片仙境當中,鼻端嗅著早晨的風,耳邊則是野鷺的叫聲。王金髮一邊走著,一邊隨意聊天:“我沒料到咱們這回如此順利,票買錯了,嘿。”攝影師問:“為什麼會不順利?”“呵呵,”王金髮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我怕他們知道咱們是來拍攝同志電影的,當場鬧起來。”攝影師:“???”王金髮繼續神神秘秘道:馬來政府並不承認lgbt這個群體,認為這是西方產物,lgbt並不為本國接受。馬來也是2008年59個簽署反對lgbt權益的宣告的國家之一。2010年,馬來西亞的電影局還曾說過馬來西亞的電影裡可以出現同志,但該角色在電影裡必須改過自新或者死亡,二者必選其一,所以啊,我還以為會比較困難呢。”攝影師目瞪口呆:“哇……”末了,王金髮又道:“而且啊,在馬來西亞,男同們的嗯嗯嗯嗯……是違法的,被判刑的。會遭鞭子,還會坐大牢呢,理論上最高20年。”實際是另一回事。王金髮一邊“嗯嗯嗯嗯”,一邊用左手的拇指食指圈了一個圈兒出來,右手的食指則是插在那個圈裡進出。周圍只有幾個男人,王金髮也猥瑣起來了。攝影師:“!!!”判刑!說完,王金髮對江沅沈度兩個人又嘿嘿一笑:“所以,你們兩個收斂一點。”江沅知道王金髮指電影裡的人物關係——電影裡的人物關係多多少少會影響到電影外的演員相處,這並不受本人控制。有的時候,演員們的相處狀態跟戲裡角色的相處狀態越來越像越來越像,直到殺青才變正常。於是江沅也笑了,說:“嗨,不怕,我們是在演電影呢~~~大量素材可以作證的。對吧沈老師?”然而沈度沒贊同他,過了會兒,沈度居然順著剛才王金髮的話頷首道:“我知道了。”一如既往冷淡疏離。王金髮又哈哈一笑:“不過馬來在現實中極少有人被起訴的。這個刑法不是針對lgbt,而是針對‘非自然的性行為’的。只要不是正常那個,而是用口,用……就全算作‘非自然的性行為’,那兩個男人、兩個女人肯定只能‘非自然’了。不過,兩個人在家裡上床,誰做完了還去報警嗎?哈哈哈哈,據說啊,去報警的基本都是一對一對正在幹仗的!傷敵一千自損一千!”攝影師大笑。他們繼續分兩排走。清涼的水沖刷腳面,水裡面的藍天白雲被腳切開,再拼到一起,江沅能在水面“鏡”上清清楚楚地看見他自己,也清清楚楚地看見沈度。這個感覺十分神奇。他們兩個在天地間緩緩地走、緩緩地走,他卻不是在照片兒上看見他們,而是直接看見了。…………從“天空之境”離開,他們去了九嶼島。在九嶼島吃了一個海鮮雜飯,歇了一下,到晚上7點30分,一位船長帶上眾人開著小艇出海去了,他能根據當天風向推測哪裡景最壯觀。路上,嚮導介紹說:“咱們這的‘藍眼淚’是海里生存的微生物,它學名是多邊甲藻,隸屬於囊泡藻,甲藻門。它若處在大海里面,而且溫度比較適宜,那在受到海浪拍打等外力後就會發光,像螢火蟲一樣的呢。‘藍眼淚’均分佈在溫暖怡人、水光汙染較少的水域,世界上有四個國家七個地方可以見到比較大量的,分別是澳大利亞、馬爾地夫,還有……”江沅等人靜靜聽著。漸漸地,海面開始出現一些熒光藍色的小點兒。江沅有些興奮,一邊兒指著,一邊兒向沈度望去,說:“看啊~看!!!”沈度目光從海面上緩緩移到江沅臉上,道:“……嗯。”接著,熒光藍色的小點兒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船速慢時,駛過之處,船尾巴後會有一條熒藍色的細線跟著,而船速快時,一片一片水花落下,便有一片一片光點鋪開,越靠近船越密集,越遠離船越稀疏,小艇宛如行駛在仙境。最後王金髮帶眾人在某個島依次上岸。這裡才是最壯觀的。熒藍色的美麗海浪正一**衝上沙灘。藍色光點大片大片,完全覆蓋這邊沙灘,就像是銀河當中正閃爍的星星一樣。沙灘上面,整片“銀河”都是暗暗的深藍色,其中零散地分佈著更閃、更亮的光點兒,有的時候是一點點,有的時候的一大片。“星星”被浪送上沙灘,而這些浪前沿部分就是藍色最盛之處。“藍色星星”被浪推著,衝上沙灘,留在上面,分外耀眼。一段時間之後,它們逐漸隱去光芒,新的一浪湧上地面,重新點亮“銀河”。“銀河”時而繁星密佈,時而晦暗不明,而正因為這個對比,“星星”才顯得彌足珍貴。黑暗的海里,連方才看不清的魚也在散發淡淡光亮。今天夜幕依然星羅密佈。那些星星大大小小,宛如要壓下來了。夜裡到處連成一片,人分不清天地的界限。頭頂是群星閃爍,腳下也是群星閃爍,他們幾人彷彿置身星河當中,浪漫極了。與此同時,江沅耳邊可以聽見一波一波的海浪聲,鼻尖也可以嗅到有些腥鹹的潮汐味兒。文藝青年王金髮又作詩一首,發了朋友圈,江沅知道那群導演經常互相點贊對方的詩。也是怪了,導演們都喜歡作詩。江沅跟在沈度後頭。他發現,每回抬腳,沈度鞋底便沾滿了正在發光的小藍點,而沙灘上的腳印裡也全都是它們在閃。因為“踩”的壓力更大,藍眼淚的光芒更盛,江沅此時依稀覺得沈度走在銀河之上,而他走到哪個地方,哪的星星就被點亮,他好像會魔法一般。江沅追上去,走在沈度旁邊,沒忍住,嘆道:“哎……真美。”沈度眼睛望著遠方,說:“嗯。”“這世界上,有很多……讓人感到難以相信但卻真實的存在。”江沅又說,“我們人類對這世界的想象,永遠都是那樣貧瘠。”“……嗯。”這個時候,走在前面的王金髮轉過脖子問他們倆:“漂亮哈?”江沅笑著點頭:“對。”王金髮接著問:“那,你們見過這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是什麼?”“嗯……”江沅想了想,說,“我其實上大學以後就沒怎麼旅行過了,再之前還太小了,走馬觀花,對所見所聞感受不深,跟著爸媽看個熱鬧而已,說實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對我來說,最美麗的東西大概就是這次見到的了,昨天的螢火蟲,今天的藍眼淚。不過,我相信以後還會見到很多更加美麗的東西的,我很期待。”這回來了他才知道,馬來西亞原來也有如此多的美麗景點。“我可真榮幸。”王金髮哈哈一聲,又問:“姚震呢?”作為導演,王金髮把沈度名字給叫錯了,叫成“姚震”了。王金髮也意識到了,但他並未刻意糾正,他很清楚沈度知道自己剛才叫岔名字了。“……”沈度並未立即回答。江沅以為沈大影帝一時半會兒選不出來,笑著看他,卻發現對方此刻也正轉眸望向自己。在白色的月光當中,也在藍色的熒光當中,沈度眼睛幽黑幽黑,裡面微光顫動,有點兒像此時帶著粼粼亮光的深邃海面,人似乎能被吸進去。而佔據正中央的,是滿滿的江沅的影子。江沅一怔,一時之間竟躲不開。兩個人的視線彷彿蔓藤一般,圍繞、糾纏,又像杯子中的兩滴水銀,慢慢靠近、倏而融合、緊緊擁抱,最終難分彼此,似乎已經找不出來任何獨立過的證據。王金髮又催:“是什麼?”而在一片靜謐當中,沈度突然抬眸望向王金髮,又輕輕笑笑,把王金髮叫錯名字當作一個梗來回應了,說:“那隻能是我的‘辛願’了。”正好應了姚震辛願剛拍完的“森林初遇”。“……”突然聽到這個答案,明知與自己無關,莫名地,江沅心跳還是猛地漏了一拍。“哈哈哈哈!”王金髮大笑,“對對對!你的辛願,你的辛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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