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噩夢。

但這次的背景並非汽車旅館凌亂的床單。他渾身赤裸站在家門。廣場的螢幕，街道上的海報，行人的手機裡，那恐怖的影片不停地迴圈播放。母親丟剛買的東西尖叫著逃跑，所有人都朝他投來嫌惡的目光。譏諷，嘲笑，鄙夷，凱想捂住耳朵，那些聲音越來越大，震耳欲聾，直到將他逼向懸崖。他想逃，他想躲起來，到一個再也沒有人見到他的地方去。那些眼神如扭曲的毛蟲在身上密密麻麻地朝他臉上來，他驚恐地想把趕走，身體卻不聽使喚。爬蟲越來越多，他感到噁心，想嘔吐，胃裡如翻湧的江海，

“嗚、嗚嗚……”

他扭動身體，迷迷糊糊地踢到了什東西。凱更加恐懼，玩命地掙扎，拼命想要睜開眼睛。千萬噸重的眼皮終於挪開一條小縫。他費力地分辨白皙的面板。

他緊緊貼在諾思身上，死死抱著對方。有人沉默地環住他後腰。眼淚打溼了男人胸膛。凱茫然間意識到他現在樣是一絲不掛躺在諾思床上，但沒有必要擔心。諾思說過影片被刪除了，他是安全的。

諾思是安全的。

見他慢慢醒來，男人也沒有說話，手掌撫摸過年微潤的髮梢。

“對不起……”凱訥訥道。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把諾思攪醒了。就算脾氣再好也該發火才對。

“小狗撒嬌的樣子很愛。”

沒有撒嬌。但凱實在太累了。從噩夢中醒來，他渾身大汗，腦袋有平常三倍重，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額頭抵在諾思胸膛，他閉上眼睛，貼緊月光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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