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爾雅到達希思羅機場的時候是上午十點。
倫敦難得是個晴天,雲層很薄,陽光溫和,她來的匆忙,沒辦電話卡,開啟手機,看著空格的訊號,有些茫然。
周圍是來來往往的人,各個金髮碧眼,身材高大,行色匆匆,江爾雅走在其中,顯得格外矮小,幾乎不可見,她找了間咖啡廳坐下。
Nike近半年都在機場咖啡廳勤工儉學,今天是早班,他睡眼惺忪跟著前一位顧客進門,腦袋裡還在覆盤昨晚的球賽,耳邊聽得熟悉的門鈴響起。
他打了個哈欠,感嘆又是忙碌的一天。
嘴張開,手背半掩著下唇,呼氣時鏡片蒙上白霧,視線內像是開了朵玫瑰,Nike猛地清醒,使勁眨了下眼。
女孩穿著紅色的連衣裙,裙襬剛及腳踝,露出白皙纖細的手臂,墨色的長髮凌亂的披散在肩膀後,察覺到他目光,她正好抬頭,五官精緻漂亮,嘴角淺淺的彎起,像是對他笑了下,細看又沒有。
她的神情很美,又淡的讓人抓不住,心癢難耐。
在這裡打工半年,亞洲人經常見,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卻很少見,來不及放下包,他立刻打起精神,捧著選單走過去,笑眯眯地同她打招呼,Hello,sweetgirl.很俗套的開場白,還好他準備了下一句,MayIhelpyou?
Nike看的電影不多,他不知道在很多堪稱經典的浪漫愛情劇中,當男士湊近,對一位姑娘說出這句話時,往往是心動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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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國內是下午五點。
江爾雅走得匆忙,被子沒來得及迭,衣櫃的門敞開著,色彩斑斕的連衣裙散在床尾,她帶走的那幾件,想必是千挑萬選。
陳棠正收拾著,突然聽見一陣敲門聲。
下了兩個星期的雨,今天終於放晴,剛開門,撲面而來的是雨水洗刷過香樟樹葉的清香,和一絲熱源。
門外站著個男人,身形清瘦,溫雅。
他的呼吸有些喘,儘管面上不顯。
陳棠愣了下,“盛南?你不是在倫敦嗎?”
“棠姐好。”林盛南禮貌地開口,視線卻掠過陳棠的肩膀朝裡望,江爾雅的房門開著,沒見到她人,他的眉頭微微蹙起。
“你是……來找爾雅?”
見他的目光轉向自己,陳棠還沒反應過來,甚至覺得兩人這樣有些荒唐,“她……她去倫敦找你了,昨天下午走的。”
林盛南疑惑,“……嗯?”
昨天晚上,他收到小姑娘的微信,她說:“林盛南,我才不要愛你,你都偷偷地恨過我,我也要恨你一陣子才公平。”
沒等兩人再開口,林盛南的手機響起,切進來的是江爾雅的影片電話,同時響起的還有低電量的提示音。
在追回小姑娘這件事上,他總是行動大於理智,以至於沒帶移動電源,甚至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準備,臨走前,只拿了護照和機票,還有錢包。
倉促狼狽,一如當初。
江爾雅坐在咖啡廳,意式濃縮,越喝越有精神。
她撥給林盛南的電話斷了,就在她準備再打一個時,陳棠的影片切進來,她疑惑地點開,見到的竟然是林盛南的臉,而背景是自己的房間。
“林……”
她才開口說一個字,看到影片裡自己凌亂的床鋪,突然住了嘴。
一直以來,江爾雅就害怕林盛南發現自己的缺點,這下可好,小缺點一個一個的暴露,哪裡遮得住。
以前她住在他的公寓時,可是都會將被子洗乾淨,再迭整齊的。
林盛南也在觀察她身後的背景,暖白色的皮質靠椅,木質的咖啡桌,偶爾可見叄兩拖著行李箱的路人,在鏡頭內出現,然後消失。
他判斷,“你現在還在機場?”
江爾雅點頭。
“嗯,”林盛南很快說,“把定位傳我,我讓人去接你。”
江爾雅應下,“好。”
他又問:“餓了沒?”
喝了叄大杯咖啡,再餓這會兒肚子也有些撐,可是被男人這麼一問,她忍不住地撒嬌,“有點呢。”
英國的食物是出了名的難吃,林盛南想了會兒,說:“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等我過去了煮東西給你吃,好不好?”
江爾雅眯眼笑,“嗯。”
兩人誰都沒提這場擦肩而過的赴約,波折再多,終會等到那個想要的結果。
影片切斷時,江爾雅輕聲叮囑,“林盛南,你別那麼著急趕回來,路上小心。”
女孩的聲音細細柔柔的,語速略微有些快,說的是Nike聽不懂的語言。
原諒他實在不想用“著急”這個詞形容,她這樣的姑娘,像是玻璃櫥窗後的玫瑰花,纖塵不染,遠離世俗,更不該沾染情緒。
她竟然真的會笑,還會擔心別人。
有些不可思議。
經不住內心的好奇,正在煮咖啡的Nike朝著她的手機瞥了眼,那是個英俊的亞洲男人,五官周正,眉眼溫潤,同她說話時十分耐心,嗓音低沉。
好吧,儘管不想承認,但那男人看上去確實是適合她的,儒雅有風度。
Nike是沒看過多少愛情電影,但是他朦朧地覺得,自己的愛情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