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還是挺高興的。她朝前院望了一眼,薛松和薛柏並肩站在木架前洗臉呢,一個高大壯實,一個清瘦勻稱,散發著不同的朝氣。
後院傳來腳步聲,她瞪著眼睛看過去,就見薛樹手裡抱著柴禾,一臉討好地望著她,“媳婦,你歇著吧,今天我做飯!”
做了壞事還知道討好,哪裡像個傻子?
葉芽沒好氣地搶過他手裡的柴禾,大哥三弟都看著呢,她是傻子才會明著指使他!
薛樹嘿嘿傻笑,媳婦瞪他就不是真的生氣,真生氣了,她會不理他。
薛松從前院進來,見他那副傻笑的模樣,分明就跟往常佔了便宜後一樣得意,再看看他臉上未退的饜足紅潮,葉芽低頭努力佯裝鎮定的微紅臉龐,就算沒娶過親,他也多少猜出來小兩口早上一定做了點什麼。他感到欣慰,看來弟妹已經徹底接受二弟了,只是心中卻有一種淡淡的不可名狀的情愫,讓他不敢繼續深究兩人到底做了什麼。
“二弟,今天我進山,你去不去?”地種好了,短時間內沒有什麼活幹,他也該去打獵掙錢了。
薛樹搖頭,他要呆在家裡陪媳婦。
葉芽卻不想他留在家,一邊燒火一邊偷偷瞪著他,語氣跟平常一樣溫和:“你跟大哥一起去吧,人多容易打到東西。”她都計劃好了,早上收拾院子洗衣服,下午縫枕頭,再給四人各做一套秋衫預備著。哦,對了,三弟有雙鞋破了,她得補一補。要是薛樹在家,他肯定會磨她的。
薛樹撇撇嘴,還想耍賴,薛松已做了決定:“那二弟跟我一起去。”
薛樹賭氣地跑了,去後院看小雞。
薛柏進來,見大哥二哥都不在灶房,心中一動,取出袖袋裡的東西遞到葉芽面前:“二嫂,這是我昨天掙的,你收起來吧。”
斜刺裡突然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手心還託著一串銅錢,葉芽愣了愣,趕緊站起身,說什麼也不肯接:“咱們家還有錢呢,你一個人在外面,還是自已收著吧,萬一要用……”
薛柏輕笑,轉手又摸出兩角碎銀:“我在趙先生那裡讀書,晌午也在那兒吃,根本沒有需要花錢的地方。上回你給我的這兩角銀子還沒動呢。銀子便於隨身攜帶,銅錢就有點多了,還是放在家裡吧。”
“哦,那行,我先收著,哪天你要用了,一定記得跟我要啊!”
灶膛裡的火快要燒到外面來了,葉芽匆忙接過錢,重新蹲了下去。
她溫熱的手指碰到他因為剛剛洗臉而清涼的手,離開時,乾淨的指甲輕輕劃過他的掌心,帶來一種微微的麻癢……
薛柏欲縮回的手就那樣頓了一下,詫異於那短暫碰觸在他心頭留下的細微波瀾。這是他第一次與年齡相近的女子有身體接觸,感覺,有點奇怪。
回過神,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離開了她身邊。
*
送走兄弟三人,葉芽開始收拾院子,主要是菜園需要拔草澆水了。
“二嫂,你去河邊洗衣裳嗎?”
輕柔的聲音從籬笆門外傳來,葉芽貓腰走出黃瓜架子,一抬頭,就見春杏抱著一大盆衣裳站在那兒,旁邊跟著六歲的虎娃。
她趕緊迎了出去,“我是想去呢,就是還有一畦菜園沒打理,你急不?要不等我一會兒?”洗衣裳得費些功夫,要是能有春杏陪著,一起說說話,那也挺好的。
“不急不急,那我幫你弄吧。”春杏笑著走到院子裡,放下木盆,徑自走向葉芽剛剛站著的那處菜園。葉芽攔她,她便嘟起嘴委屈地看著她:“二嫂,連這點小事你都跟我客氣,也太見外了吧?我可是要跟你學做菜的,你這樣,我都不敢再來找你了!”
葉芽只好由她幫忙了。
虎子撒腿跑向後院,一會兒又跑了回來,站在菜園外望著葉芽:“二嫂,大黃呢?”
“大黃跟你大哥他們上山了,後半晌才回來呢。”葉芽一邊拔草一邊回他。
虎子不滿地哼唧,“那我家去了,洗衣裳是女人的事,我才不跟你們一起玩!”說著就要往外走。
春杏從黃瓜架後探出頭,對著他的背影大聲喊:“娘讓你跟著我的,你要是偷偷溜到別處去,小心我告訴娘!”爹孃去花生地拔草了,他哪裡是回家,分明是想找那群孩子玩呢,哼,成天就知道跟別人打架,偏偏還打不過那些人,每回都折騰地滿身灰。
虎子腳步一頓,回頭朝她扮個鬼臉,終究沒敢走,自去灶房裡玩了。
看著這姐弟倆,葉芽突然想起她的兩個弟弟,有點傷感,但很快就散了。爹孃身體硬朗,她的賣身錢就算是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了,在孫府的那幾年,他們從來不曾去探望過她,或許在他們眼裡,早就沒有她這個女兒了吧?既如此,她現在有了自已的家,何必再多愁善感?各人有各人的命,她能做的,就是走好自已的路。
澆完水,兩人洗了手。葉芽把這幾天來不及洗的衣裳堆到一起,又趁春杏去後院看小雞時飛快地拆了被薛樹弄髒的被單,然後叫他們過來,鎖好門,出發去北河。
農忙時節,村民一起忙碌,忙完了,大姑娘小媳婦們也不約而同地跑到河邊洗衣裳,遇見相熟的,便湊在一起,一邊揉洗一邊閒聊,嘰嘰喳喳地好不熱鬧。
葉芽和春杏出現的時候,河邊高低不同的嗡嗡聲靜了一下,眾人紛紛打量葉芽,目光裡有好奇,有探究,也有鄙夷。
兩人挑了一處遠離眾人的位置蹲下,春杏叮囑虎子不許跑遠,回頭見她臉色不太好看,小聲勸道:“二嫂,他們就喜歡胡說八道,你別往心裡去,我們知道你是好人。咱們自已過自已的日子,理會她們做什麼!”
葉芽朝她笑笑,低頭洗衣裳。
道理誰都懂,可真輪到自已身上時,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像勸別人時那麼豁達的。她就是不明白,她規規矩矩的,招誰惹誰了,為啥要拿那麼難聽的話說她?窯姐窯姐,她能想到的最侮辱人的話,也不過是這兩個字。
眼淚慢慢盈上來,掉在沾水的衣服上,消失不見。
她怕被春杏發現,強迫自已想些開心的事,這才止住了淚,待穩定下來,開口同她聊些家常。
“哎呦,這不是葉妹子嗎?怎麼今兒個傻老二沒陪你來啊?”
就在兩人已經洗完大半衣裳時,一道刺耳的嬌笑突地在身後響起,葉芽蹙眉回頭,果然看見了那個柳寡婦。她今天穿了一身桃紅的衫裙,領口極低,露出大片雪膩的肌膚,連那兩團渾圓都不甘心地想擠出來,格外刺人眼。
葉芽不想理她,偏偏柳玉娘就想招惹她,竟朝她們走過來了!
“誰是你妹子,你別胡亂喊人!”葉芽憤怒地站起身,將春杏擋在身後,毫不客氣地大聲斥責道。這種情況,要是縱容她靠近,村人肯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