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允長到十歲時，還坐在趙聿膝蓋上吃手。

他前一任養父母意外身亡，讓他又流落到孤院去換父母，算起來趙聿已經是他第三任爸爸。趙聿那年二十二歲，年紀很輕，但是做事已經陰鷙得像八十八歲的老頭。趙允吃著手打瞌睡，忽聞面前桌上讓人“砰”的拍了一聲，嚇他一大跳。抬頭是炫如日光的燈，大人的臉都是模糊的白，趙聿把一把烏鋥沉重的槍進他手裡，教他兩隻十歲的小手合握住槍把，兩根十歲的食指扣住扳機，兩條十歲的胳膊打直對準——砰一聲，他幫他開的保險。

站在對面像豹子一樣撲過來的阿叔倒來，血在臺球桌的綠絨布上浸大灘的醬油色。

他醒過來，才知道那疼痛是爸爸又捏他的臉，夢裡爸爸也這樣捏他，讓他直直對著那張死人臉，好像故意要他記住。

趙聿見他醒了，便鬆開手，叫他起來溫書或是練槍，總之是不許白天睡懶覺了，還是在爸爸的床上睡，簡直是膽大包天。趙允纏著爸爸耍賴皮，一會頭痛一會肚子痛，趙聿無情地揭穿了他：“這次插香頭，你想都不要想。”

趙允抿住嘴坐起來，賴在床邊生悶氣。他臉上右側顴骨有顆鮮明的痣，因為那痣的存在，總顯得他右臉微鼔一點點，一副誰又惹了他生氣，他已打算好要如何報復的乖張樣子。趙聿見狀，走過來摸了摸他的後背，說：“你那天不是還要期中考試？香頭每年都插，明年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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