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珍嫻立時整顆心都沉了下去。
彷彿在這園子裡發生的一切都是浮生幻夢,而現在,夢要醒了。
她又要變回那個狼狽不堪的譚珍嫻了?
更糟糕的是,她似乎將自己捲入了更加萬劫不復的境地,同卓君堯的這場荒唐,她該如何收場?
在所有放縱激情退卻後,她開始覺得惶恐。
她覺得自己可能在端午那夜酩酊大醉後便再沒醒過,所以才沉溺在放縱的肉體歡愉裡極致地麻痺自己,忘卻殘酷的現實,逃避苦痛的內心,可現在被“期限已至”這樣一盆淋頭冷水給澆醒了。
卓君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別擔心,一切有我。”
譚珍嫻緩緩將目光移到面前這個器宇軒昂、重權在握的男人臉上,長久地凝視,遲鈍而又狐疑。
一切有他?他會怎麼做?用他的權力威壓卓承宇,讓他將她拱手讓出?
她是個物件?在兄弟二人之間隨意流轉?她名聲臭了不要緊,可父親怎麼辦?在茂城這樣的小地方,他怕是要被人戳爛脊樑骨再也無法抬頭做人了吧?
貪歡享樂時被她拋諸腦後的現實問題此刻一股腦兒全部湧入了她的腦海中,她像被人打了一棒子般清醒過來。
她都不知道卓君堯是出於什麼目的不擇手段地非要佔有她這個弟媳。
可能只是貪圖她的美色?或者更變態點,由於兄弟二人之間的不睦所以對於弟弟擁有的東西都想掠奪摧毀?
而她自己呢?
捫心自問,她對眼前這個陪她度過了三個月荒唐日子的男人有愛嗎?
她承認有一些仰慕,有一些敬佩,但這是愛?
譚珍嫻心亂如麻。
她心裡十分明白,根本沒有兩全其美的解決之法,這樣亂倫的關係維繫下去必定是她受傷,社會對男性之寬容,對女性之苛刻,無論如何她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她不是無知爛漫的少女了,男人的承諾永遠給得輕巧,但大多不會履行。
她不信他。
譚珍嫻當著卓君堯的面沒吭聲,卻在歸家後開始有意地躲避於他,她想要用冷處理的方式把這件腌臢事遮掩過去。
在她看來,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當著眾人的面,他總不好毫無顧忌地強迫她吧?也再找不到什麼可以囚禁她三個月的理由了吧?
久而久之,他得不到迴應可能也就乏味了,畢竟在男人眼中,女人常換常新,更何況他如此優秀,哪有空陪她這樣一個婦人家在這裡兜兜轉轉,還要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
就讓在園子裡發生的香豔旖旎一輩子爛在倆人肚子裡吧!
最多以後面對未來大嫂尷尬點,大不了他的婚禮她用自己私房嫁妝多陪點賀禮,就當彌補她先享用大哥的不道之處了。
譚珍嫻覺得自己考慮得特別地周到和完美,而且她篤定卓君堯礙於自己身份地位的考慮絕對不會對她死纏爛打。
最主要是卓承宇回來之後突然變得很顧家,他不怎麼肯出門了,並且經常用她看不懂的眼神長久地凝望她。
她感覺那是一種審視。
比如現在。
她坐在梳妝檯前護膚,卓承宇就坐在她身側的沙發上一直盯著她望。
“怎麼了?”
她被他盯得實在發毛,語氣都變得有點氣急敗壞。
“你有沒有發現,你關了三個月禁閉,不但沒有憔悴半分,反而更加容光煥發,像是被滋潤透了似的。”卓承宇說著來到梳妝檯前,緩緩俯下身子從鏡中打量著她,語氣卻有點陰沉。
鏡中映射出她的倒影,桃花粉面,膚若凝脂,眼神嫵媚水靈得彷彿漾著兩汪欲說還休的春波,姝色無邊,就像是吸飽了陽氣的妖精,可到底是誰把她喂成這樣的呢?
“你在胡說什麼?”譚珍嫻心裡慌亂,面上倒還鎮定,“我在那園子裡一個人帶待著,不受人氣不受人累,我當然容光煥發!”她狠瞪他一眼,隱隱有著張牙舞爪不欲罷休的氣勢。
得得得!卓承宇眼見她要起勢了就忍不住一個頭兩個大,算他不小心踩了母老虎尾巴,待會別把另一個母老虎也引過來,又是一場無休無止地對壘哭罵撒潑撕扯,而他夾在中間,簡直無可奈何糟心透頂!
“當我什麼也沒說。”他識趣地起身後退,看著譚珍嫻這副潑辣樣,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他是被支出國之後才反應過來的,卓君堯可是一直把他當家賊來防,何曾在家族生意上給他行過什麼便利?
這次居然如此爽快地將南洋的生意丟給他處理,他這個便宜大哥應該非常清楚他抓住了這個機會就絕不會手軟,相當於給了他拿著籌碼上桌的機會。
是怎樣的誘惑會讓他甘心犧牲如此大的利益來對他使出調虎離山之計的呢?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卓君堯對譚珍嫻的這個懲罰看似合理,實則處處透露著蹊蹺。
於是他派人蹲守在了那座園子門外,伺機打聽裡面的情況,卻發現卓君堯將它圍成了固若金湯的鐵桶,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而滬江那方面說卓君堯這三個月行蹤成謎。
結合卓君堯回家後對譚珍嫻的某些反常舉動,他幾乎可以篤定,卓君堯定是對譚珍嫻起了非分之想,所以才把他支開,再把譚珍嫻關進鄉下園子裡去,孤男寡女乾柴烈火的,兩廂苟且是遲早的事!
可現在看著面前這個處處透露著兇悍潑辣的婦人,美則美矣,卻毫無溫柔小意,倒像是毒蠱蛇蠍一般,實在令男人厭惡,忽爾又覺得卓君堯找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來招惹這樣一個善妒的悍婦,就這潑皮性子,恐怕三天都待不下去,遑論三個月。
罷了,他也不想再同她獨處一處,外面的狂蜂浪蝶兒多了去了,哪邊都是他的溫柔鄉,這幾天他疑神疑鬼,倒冷落了她們,國外跑了一趟憋壞了,這就去挨個兒寵幸個遍。
譚珍嫻聽見他關門下樓的聲音終於鬆了口氣,她走到窗邊,看見他開車出了院子,心境大好,像巨石落了地。
想法真是不同了啊,以前他出門尋歡她非鬧個天翻地覆不可,現在怎麼反倒覺得輕鬆恣意起來?
她嘴角微翹,管他的,臭男人以後少來煩她最好。眼神不經意往樓下暗處一帶,卻發覺那裡赫然站了個人,她不由一驚,定睛一瞧,卻發現那人也在抬頭看她,目光沉沉,表情冷峻如冰。
還能是誰?被她冷落得徹頭徹尾的卓君堯!
她倏地拉緊窗簾,好不容易舒緩下來的心臟又被嚇到砰咚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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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君堯:我遇到白嫖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