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電梯,來到室外吸菸區,沉東揚掏出煙,點燃,悠然吸入兩口,遞出煙盒。
傅城看了一眼,面無表情拒絕:“謝謝,我不抽菸。”
沉東揚不以為意,收回手。
今天陰天,天空灰濛濛黯淡,與男人手中菸灰無異。太陽被厚厚雲層遮得嚴實,勉強透出一個微弱的光圈。
沉東揚問:“聽說你之前是徐亞薇的保鏢?”
“是。”
“徐家待遇不好?”
“不是。”
“那怎麼換工作了。”
傅城說:“排程問題。”
沉東揚靜靜抽菸,半支菸燃盡,忽然說:“跟著英賢比跟徐亞薇強多了吧?英賢什麼臭毛病,脾氣好,對員工也大方。”話音將落,他先抬手撓眉心,臉上泛起懊惱之色:“我這話說的。英賢是根本沒有任何毛病,香的臭的都沒有,你可別回去告我的狀。”
傅城眼神晦暗,不出聲,硬朗線條依然沒有絲毫波動。
對於他的冷淡,沉東揚有著超乎尋常的寬容,吐出菸圈,饒有興致問:“貼身保鏢的工作是什麼,她去哪你去哪?”
“是。”
“她回家你也跟著?”
傅城:“我只負責把蔣小姐送到門口,家裡由董事長的安保團隊負責。”
沉東揚頷首,問:“她最近心情怎麼樣?我前陣子一直在國外,車禍之後沒能第一時間回來看她。”他笑:“她這人,生不生氣一個樣,看不出來。”
傅城指尖收攏,公事公辦地說:“抱歉,沉先生,我不方便透露僱主私人資訊。”
沉東揚輕呵一聲,抖一抖菸灰,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他。
捻滅剩下小半支菸,沉東揚說,“回去吧。”
兩人返回電梯間,大堂距離停車場只有一層之隔,沉東揚不客氣,傅城就繼續送,一直把人送到車上。
上車前,沉東揚又一次伸出手:“傅——傅城,是吧?我記性不太好。別這麼拘謹,既然你是英賢保鏢,咱們以後會常見。”
停車場外就是紅綠燈,等待間隙,沉東揚撥通助理電話。
“沉總。”
“嗯,幫我約晚上的餐廳,兩個人,找個在酒店裡面的。”
助理以為他是要和別的女朋友約會,貼心地問:“好的,要不要安排司機?另外禮物準備新款香奈兒包,您看可以嗎?”
他象徵性的問一問,沉東揚哪有心思去管新款不新款,平日裡這些事都是助理處理,沒想到,今天問出了問題。
沉東揚聲音涼下去,問:“你以為我和誰去?”
助理不敢吱聲,很快明白過來晚上的約會也是同蔣小姐。沉默下去不是辦法,助理只得硬著頭皮出聲:“對不起,沉總,那今天中午——”
沉東揚:“不去了,改成晚上。”
結束通話電話,沉東揚陷入沉思。
英賢的態度都很正常,除了他要求保鏢送時的那句玩笑話,仔細想想,她之前也不是沒開過玩笑,算不得反常。他甚至特意留意了傅城身上的味道,與英賢不同。
一切都很正常,沉東揚說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在意什麼。
他從來不試探,太小家子氣,身邊誰做了旁敲側擊女朋友的事,他知道了都要笑上一笑,冷諷兩句。
然而今天,他也要做這種事了。
傅城回來沒多久,被英賢叫進辦公室。
她還在沙發上,仰臉看他,下顎與頸子連成一道優美的弧度:“去這麼久。”
傅城說:“陪沉先生抽了支菸。”
英賢問:“聊什麼了?”
傅城還是一樣表情,“沒什麼。”
英賢仔細看他兩眼,抿一下嘴唇,復又低下頭去看檔案,“你出去吧。”
傅城緊了緊手掌,沉默離開。
回到自己辦公室,繼續讀《戰爭論》,碰上個長句,看了前面忘了後面,反覆幾次,徒勞無功。
不得已,合上書,閉眼揉捏眉心,為自己失控的情緒煩躁。
他早知道沉東揚的存在,如今有什麼資格嫉妒,又有什麼立場不悅。剛才在辦公室裡,用那副態度和她說話,真夠難看。
薄唇醞出苦澀弧度,傅城不無自嘲地想,原來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夕陽西下,霓虹燈起。沉東揚本打算親自來接英賢,想了想,改成簡訊她地址。
寶格麗酒店內的義大利餐廳。
英賢坐在後排,打了一路電話。
傅城感謝這通電話,讓他的沉默顯得不那麼突兀刻意。
“嗯、嗯,好……稍等,我接個電話。”傅城聽見她語氣微變,說:“我快到了……行,你看著點吧。”
他猜出電話那頭是沉東揚,眼睛本能地去看後視鏡。
英賢敏感地看過來,與他對視。
她應和幾聲,說:“不用,我直接上去就行。”然後移開目光。
傅城斂目,握緊方向盤,踩下油門加速。
兩人達時,沉東揚剛好走出來,只著薄薄套頭衫和暗紋西褲,西褲下面是麂皮切爾西靴,配在一起出乎意料的和諧。頭髮隨意捋向後腦,站姿很隨意,渾然天成的風流不遜。
沉東揚幫她拉開車門,十足紳士風度。
視線在她光裸的小腿上轉一圈,替她拉緊風衣領口,再自然不過地說了一句“知道你漂亮,這麼冷的天,也不多穿點”,然後彎腰,半邊身子鑽進車裡,對駕駛位上的男人說:“不用等了,明天早上我直接送她去公司。”
傅城沒有錯過他看似輕描淡寫的“明天早上”四個字。
沉東揚擺出體恤下屬的笑容,說:“難得週末,出去放鬆放鬆。”
啪嗒,沉東揚關上車門,與英賢並排向裡走。
天色已然黑透,深色車膜越發模糊兩人身影,可是傅城看得清楚,沉東揚的右手搭在英賢腰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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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今天遲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