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在。”柴隆威知道輪到自己了,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第一時間出聲領罰。
“雖念你保護公主有功,但失責之罪,又不能不罰。過大於功,功不抵過,便罰你去西北鎮守邊疆三年,期間不許回京,以軍功抵罪。”
如果柴隆威是文官,那麼這個懲罰就是專門要他命的,但是柴隆威是實打實的武官,也曾在西北戰場廝殺過。此時回西北,不過是舊地重遊罷了。三年時間,眨眼便過。相對其他懲罰而言,這個懲罰已經輕到不能再輕。
“謝主隆恩。”柴隆威不喜歡京城裡的爾虞我詐,倒不如回到戰場上真刀真槍地搏命,皇上的懲罰恰好遂了他的心願。
獎懲完有關人等,皇上便打算放過這件事,但是有人就不高興了。
“父皇,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救我命的柴侍衛?”宣城一路吵鬧的闖了進來,中官想攔住她,卻被她一眼瞪開。
她打外面來,正巧就聽見她的父皇要罰柴侍衛去戍邊,登及就不滿的闖了進來。
西北那是個什麼地方?那是生死一線的戰場,是千里不見人煙的荒漠。柴侍衛好不容易才從那邊活著回來,他救了自己一命,她父皇不獎賞他也就算了,竟然還要罰人家,這是什麼道理?而且還三年內不許柴侍衛回京,那他的家人兒女怎麼辦?
皇帝握拳咳了一聲,斜睨階下的眾人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皇上。”眾人異口同聲的應道。
太子退出議事殿之前,與宣城擦身而過,給宣城遞了一個千萬不要惹事的眼神,卻被宣城直接無視了過去,心裡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對這個被自己和父皇寵壞的妹妹,他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父皇,你為什麼要把柴侍衛罰去西北?”宣城氣呼呼地徑直走到皇上的面前,毫不客氣地搶了皇上的半張龍椅坐下,一副不說清楚她就不會罷休的模樣,“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呂蒙眉目一柔,哪裡還是剛才那個令人望而生畏的帝王,執著宣城的手放在自己的膝頭,與普通百姓中疼愛女兒的父親別無二致。他寵溺地摸摸宣城的頭,道:“宣城還小,朝堂上的事,你不懂。”
“宣城十六歲了,哪裡小了?”宣城嘟嘴反駁道。
“那宣城既然不小,父皇過段時間就給宣城招個駙馬,怎麼樣?”呂蒙打趣地說。
宣城沒想到她父皇竟然在這裡挖了一個坑等她跳進來,一臉吃癟的表情,逗得皇帝朗笑。
她嘴往下一扯,委屈的要哭了出來,道:“父皇欺負宣城。”
皇帝連忙哄道:“宣城是父皇的掌上明珠,父皇哪敢欺負你呀?”
宣城一頭扎進呂蒙的懷裡,臉貼著他的龍袍,甕聲甕氣地說:“宣城不想要什麼駙馬,宣城想永遠陪在父皇和太子老兄的身邊。”
“傻孩子說什麼傻話。”皇帝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道,“這世上哪有不嫁人的姑娘?何況你還是公主?”
“不管,我就是不嫁。”宣城固執地說。
呂蒙微微一笑,不以為然,腦中開始搜尋當前朝廷上適合做宣城駙馬的年輕官員。他瞧著前科的狀元,現任翰林侍讀梁正緒,出類拔萃年少有為,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父皇,你都不知道宣城遇到刺殺的時候,心裡有多害怕,要不是柴侍衛保護宣城,宣城恐怕就回不來見父皇了。”宣城試圖把話題扯回柴隆威的身上。
皇上被她的話打斷了思緒,卻將這個念頭埋了下來。作為一國之君的精明,他一眼就看破了宣城的小心思,並不上當,反而問道:“宣城遇刺這件事,有懷疑過是誰做的嗎?”
“誰?”宣城突然抬起頭來,險些磕到皇上正好低著頭的下巴。
皇上僥倖避開了一次襲擊,苦笑道:“朕也不知道,等大理寺查出事情緣由之後,揪出罪魁禍首,父皇一定會誅他九族,為宣城出氣。”
“就算父皇不誅他九族,本公主也不會放過他。”宣城又把頭埋了回去,憤憤地說。
父女倆從容貌到脾氣,彷彿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呂蒙既能從宣城身上看到端敬皇后的影子,又能看到年輕時自己的樣子。
他摸著自己的鬍鬚問:“對了,在父皇生病的這段時間裡,你的太子皇兄在做什麼?”
“太子老兄?不是一直都在前朝為父皇行監國之責處理政事嗎?父皇問這個做什麼?”宣城微抬起頭,眨著泛水光的眼睛,目光帶著疑惑問。
呂蒙若有所思,心裡的起疑不欲讓宣城知道,信口找了一個理由:“朕要考察他是否有掌握這一個國家的能力。父皇老了,這個國家遲早會交到他的手上。”
“太子老兄不是做的很好嗎?”宣城不瞭解政治上的溝溝坎坎,只曉得她的太子老兄永遠是最棒的。
“你不懂。”
自大病一場之後,皇帝彷彿經歷了一次大徹大悟一般。以前不會注意到的事情,現在也能進入他的眼中,而以前在意的事情,則在他的心裡變得更為重要。
同時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真的老了,以前發叢間偶爾出現的白髮,他還能哄騙自己過去,但這次小小一個疥瘡竟差點要了他的命。若是放在自己年輕力壯的時候,就算是在戰場上遍體鱗傷,也不過是休息一陣就能完全恢復的事,一個疥瘡算得了什麼?
普通人老了就老了,一死百了,但是他不一樣,他是一國之君。這偌大的國家和成千上萬百姓的命運,都維繫在他一人的手中。為防不測,不管是現在,還是為了將來,他都要開始考慮起帝國的繼承人問題。
況且他還不想老。
十二歲參軍,二十歲襲爵,三十五歲成為戰功赫赫的大將軍,四十五歲起兵勤王一統天下,君臨天下不過十多年,他怎麼甘心就這麼老去?
又說自己不懂,宣城嘟嘟喃喃的表達自己的不滿。
“最近是不是瘦了?”皇上蒼老的手撫摸著宣城的後背,能夠摸到清楚的脊柱,
“還不是父皇生病了,我日夜守在父皇的身邊侍奉湯藥,不得安寢,能不瘦嗎?”
“是嗎?”皇帝不敢想象自己調皮搗蛋的女兒,竟然會主動照料自己。當時他腦袋一直昏昏沉沉地,外界大部分的事都感覺不到。在他模糊的記憶裡,似乎好像的確有這一回事。
“難道父皇想賴賬?”
“宣城長大了,會照顧人了。”皇帝欣慰的嘆了一口氣。
“那父皇是不是該獎勵一下宣城?”
“那宣城想要什麼?”皇帝自以為對女兒瞭如指掌:“是要新奇的玩意兒,還是想要出宮的令牌?”
放在往常這些的確都是宣城的心頭好,但是這次她卻偏偏不想要這些東西:“我想要柴將軍留在京城。”甚至,要兌現她對柴侍衛的誓言,封他為將軍。
皇帝好不容易才把她的注意力從柴隆威的事情上轉移開,沒想到又被她繞了回來,斬釘截鐵地說:“不行!”
“為什麼不行?”宣城唰的一下掙脫了皇帝的懷抱,秀眉微蹙。
“朕說不行,就是不行。”皇帝難得會對宣城板著一張臉,帝王的威嚴似乎又回來了。
不管宣城怎麼撒嬌都說不通她的父皇,鼓著腮幫子從議事殿出來。
欺負人!欺負人!還說什麼只要宣城想要什麼,父皇就給什麼,明明就說話不算數。
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往自己的寢宮走,剛走過一個拐角,突然面前就出現一隻手拉住她的袖子,將她扯到一邊。
“皇兄?”等宣城看清楚面前的人,不禁心生疑惑,“你怎麼在這裡?”
“噓!”太子探頭出去朝議事殿看了一眼,沒有人注意到這邊,放下心來。
他們現在所處的是議事殿旁的一個死角,站在議事殿上是看不到這邊的情況的,背後是條狹長的走廊,任何人經過都會被發覺,可以放心說話。
太子回身,看著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妹妹,伸手颳了一下宣城的鼻子,道明留意:“我怕某個人惹惱了父皇,一會挨板子,所以等在這裡,以防萬一。”
別的不說,單論打板子這事,以父皇對自己的寵愛的程度是決計不可能的,更何況———“父皇若敢打我,我就去母后靈前哭。”宣城說。
“那你有沒有惹父皇生氣?”
“誰會惹他生氣?”宣城一講到這個就來氣,“明明是他惹我生氣!”
“為了柴侍衛的事?”
“對!父皇不許我把柴侍衛留在京城。”宣城問,“皇兄你說,父皇為什麼偏偏要罰柴侍衛去西北戍邊呢?”
“父皇自有他的道理,他如此安排,必然事出有因。你還小,以後就明白了。”太子語重心長地說。
太子居然也說她年紀小不懂事,宣城臉一孬,頓時不高興了。她還以為太子老兄會安慰她,沒想到太子老兄和父皇一模一樣,只會欺負她。
宣城不想理會太子了,扭身就要走。
太子連忙喚住了她:“我還有事要告訴你呢!”
宣城漠然,徑直往前走。
“你帶回來的那個舒大夫,向我遞了辭呈。”
宣城頓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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